逝者如斯
一生致力於兒科醫學研究、教學,行醫,以及推動建立醫療系統的陳炯霖教授,在臥病其間,每次親友探病,看到有小孩在旁,便精神為之一振而喜形於色。他的夫人說:「他非常喜歡小孩。」
據說,他在醫學院唸書時,小兒科這門課,教授給他100分,所以他就走上這條路,不過他非常喜歡小孩這一事實,可以看出他一生會專注在小兒醫學的研究發展上,也是一個動因。除此之外,他懷有濟世的胸懷,醫學院畢業後,便到醫療資源缺乏的花蓮行醫,把他夫人的嫁妝(現金存款)拿去買藥,以備不時之需。他這種敬業精神,影響了他的兒女的志向。
陳炯霖教授待人和善,對孩童的健康尤其關心;每次看完診後,心裡仍掛念著孩童的病況。有些孩童來看病,好像來看爺爺,有一個孩童長大後要出國,還特地跑來向他辭行。他夫人說:「他很有小孩子緣。」
由於這種親和力,在醫院裡,他與同事相處相當和諧,免去一些無謂的紛爭,如此,他便可以專心從事他的醫務和他的研究。在家裡,他與夫人感情甚篤,兒女在這種溫暖的家庭中成長,各自發展,個個在他們的領域中都有成就。
大女兒鈴津的興趣在轉譯醫學方面。早年遵從父志,從事小兒癌症的研究,目前己將研究範圍擴大到癌症的相關分子變化,探討癌症的新免疫療法,成功地研發新抗癌藥物,已在歐美核准上市;二女兒香津是學薬醫,在藥理毒物的研究,以及教學方面,頗有貢獻;三女兒美津學的是社會學,一直在做家庭婚姻的輔導工作;大兒子垣崇發現了龐貝氏症的解藥,給這不治的稀有病,有了醫治的希望;最小兒子垣洋學的是數學,利用神經網路,做出大數據的資料分析方法。
陳炯霖教授早年生活相當坎坷,出生時,父親58歲,母親年43歲,他是高齡產兒。因此他在教學時,常自我調侃說:「幸好我不是智障兒。」
他在兄弟姊妹中排行第十二,是老么。四個姊姊都已出嫁,大哥、二哥也有家眷,姪兒輩年紀比他大,而且大很多,一家八個兄弟住在一起。那時家裡經營茶行,外銷到美國和南洋,家境還算不錯。在他唸小學時,二哥的兒子和六哥都在臺北高等學校唸書,等他考上臺北二中時,卻沒錢讓他註冊。當家的哥哥要他去學木工,當學徒,父母親不忍,於是三哥便把他帶去公學校唸高等科。
三哥是臺北第二師範第一屆畢業,剛好在家鄉任教,早就看到這個么弟天資聰穎,在家裡教他唸書,到了高等科,他不用學,就當起小老師來。第二年又考上了臺北二中,口試時,主考官告訴他,今年不來註冊,以後不准再來報考。
四哥回憶說,他回家只說了這句話,便不再說什麼,他不吵不鬧,很認命,看到書還是拿起來唸。幸好後來三姊送來一筆錢,便決定用這筆錢讓他唸書。
當年新莊與臺北隔了一條淡水河,無橋可過,上學必須渡船,走路到板橋,搭火車到萬華,再走路到學校。他每天凌晨五點就得出門,長途跋涉,相當費時。然而他回家後,除了做功課之外,還得當家教。不久他父母相繼過世,他就借住在大稻埕同學家。
雖然如此,五年的中學,他只唸四年,便保送進入臺北高等學校。學費仍是個問題,兄弟各自分家,很難籌湊一筆大錢,於是四哥便向蘇家請求資助,也因此陳、蘇兩家便成了親家。
事實上,陳炯霖教授在求學過程中,各方面的外在在條件都很不好,居無定所,還得半工半讀,但他得天獨厚的天資,加上他認真、執着,遇到挫折,不會怨天尤人,而且個性溫和,深得師長與同學的愛戴。
進入臺北帝國大學醫學部,算是他生活最穩定的時期,他能專注在學習上,也奠定了他走上小兒科醫學的研究這條路,帶領後進向前發展。
幾年前,他已是90幾歲高齡的老人,身體還很健壯,只是走稍微遲緩些,頭腦非常清楚,每次遇到晚輩,就喜歡回憶往事,娓娓道來,有條不紋。他大兒子說:「爸爸的記憶力比我們都強。每天也到台大小兒科參加晨報,」過後不久,晚上起來,摔倒在地上,腦出血,就這樣癱瘓在床上。
陳炯霖教授走了,留給後代子孫的是他做人處事的榜樣,愛他的人會懷念他在看診時那種親切慈祥的笑容,他的愛心將留給世人無限的懷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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