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歸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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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回到臺北,明咸就住進戴麗娥的家,戴麗娥對他,比起合法的妻子燕玲溫柔多了。
事實上,林波公司已經是戴麗娥在掌控,總經理,副總經理都得聽她的話,明咸雖然是董事長,他只是虛有其,他也不想管是事。自從他從臺中回來,便無事可做,過得比他跟燕玲在一起的時候,輕鬆愉快多了,他也早就把程副總的忠告,忘得一乾二淨。
有一天明咸跟戴麗娥坐在小房間裡講悄悄話,劉叔跑進來,明咸沒有察覺到,戴麗娥突然站了起來,明咸嚇了一跳,劉叔笑嘻嘻地說:「對不起,打擾你們了。」 戴麗娥則義正詞嚴問道 「劉總,有什麼事嗎?」。
劉叔嚇到趕快說:「沒事,沒事,」就轉身想要離去。
戴麗娥出其不意,命令他說:「劉總,請留步,」
劉叔嚇了一跳,只好轉身回來,問道:「副董,有事嗎?」
「你不是有事才來這裡嗎?請坐下來談談,」戴麗娥說。
劉叔不得不坐下來,臉上毫無表情,好像臉上帶了一副假面具。
明咸看了很不舒服。
戴麗娥說:「劉總,如果你有事想跟董事長談的話,我出去,讓你們好好談。」
戴麗娥叫秘書端茶進來。
劉叔沒話找話說:「今天怎麼沒有看到特助?」。
「她不會來了,她嫁人了,」明咸說。
「怎麼沒聽說?」劉叔愣了一下說。
戴麗娥沒有離開它們,插嘴說:「時間到了,她也該走了,俗語不是說,女大不中留嘛!」
劉叔不敢惹這個武則天,順著她的話說:「當然啦!特助長得漂亮,想要娶他的人一定很多,我比較好奇的是她嫁給誰?」
明咸跟劉叔都知道戴麗娥選漂亮美眉當特助別有用意,怕問話揭底,搶著替戴麗娥回答:。「他嫁給興南公司的總工程師。」
「哦!大咖的,」劉叔說。
「這樣很好,肥水不落外人田,」明咸說。
劉叔不曉得要說什麼?想走又不敢立刻就走,坐著不出聲,有點坐不住。
戴麗娥說:「這次臺中工程能夠順利完成,總工程師功勞不小。」
「所以副董事長把特助賜給他,」明咸有一條調侃說。
等劉叔離開後,戴麗娥說:「董事長,我很少聽你說俏皮話,今天你怎麼啦!」
「我說話有什麼不妥嗎?」明咸說。
戴麗娥說:「我哪有權力封侯賜爵。」
明咸把話題轉了個方向,好像他是在說劉叔把權力握在手上,來這裡耍威風,「隨他去了,他要怎麼想是他的事,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。」聽起了他是胡言亂語,其實他是亦有所指,戴麗娥精明得很當然聽得出來明賢是在說誰?但他不開口,表示她一點都不在乎他說什麼?她說:「我看劉總是來找你談話,要你回家。我看,你還是回家去看看吧!」
「我哪裡有家?」明咸說。
「我勸你還是回去看看。」
明咸聽戴麗娥的勸,回家了。
他並沒有用鑰匙開門進去,站在門口,按了電鈴;燕玲立刻出來開門。他走進去,看到客廳裡坐著三個人,年輕人站起來,另外兩個女人也跟著站起來。
燕玲介紹說:「這位是小黃,你認識的。」
明咸甩都不甩他。
燕玲又介紹另外兩個女的:「這位是小黃的女朋友小珠,這位是小珠的媽媽。」
「小豬,一群豬仔霸佔我住的地方,」明咸想著,看都不看她們一眼,便走進臥房,把臥房的門關了。
燕玲跟著他後面開門進來,問他說:「這幾天,你去哪裡?」
明咸聽了很火,是他要責問燕玲幹了好事,反而燕玲責問他。
「我能去哪裡?」他氣憤地說。
「我很擔心你不回來。」
「我不回來,妳不是更好嗎?妳可以為所欲為。」
燕玲不敢答話。
明咸又說:「這個家已經不是我的家了,我馬上走。」
「不要這樣!」燕玲急了,拉住他。
「妳把年輕人的家人都弄進來了,我不走,叫我住哪裡?」
明咸站起來要走,燕玲不讓他走,抱住他。明咸粗暴地把她推開,大聲罵道:「賤貨,妳身體不乾淨,不要碰我。」
年輕人聽到明咸怒吼,知道夫妻吵起來了,破門而入,想要保護燕玲,卻不敢靠近,怕明咸出手打他,他被明咸打過,一拳就打趴在地上。明咸也怕下重手,忍著憤怒,沒有任何動作,兩人對持了一會兒,明賢卻氣呼呼地走出房門,衝下樓去車庫把車開走了。
2
明咸沒有回公司,下定決心去新寮把倩蓮阿姨弄出來。他確定朱先生就是泰萊閣的邱經理,有錢好辦事。果然不出所料,明咸把倩蓮阿姨帶去醫院做檢查,他並沒有阻擾,結果倩蓮阿姨驗出,不只有梅毒,還有肝囊腫。
明咸便告訴朱先生,倩蓮阿姨需要住院開刀,需要長期治療,暫不回新寮。
朱先生並沒有阻擾,探問之下,才發現,他不是什麼管理員,年紀大了,跟倩蓮阿姨一樣,沒有地方去,軍方給他一個地方住,算是收容他。
倩蓮阿姨在醫院住了二十多天,明咸才把她轉送到立鳳住的地方,請了一位女傭照顧她。
明咸仍然跟戴麗娥同居,平常上班,他當司機,送戴麗娥去公司,之後,便溜出來,去立鳳那邊。立鳳教書,寫文章,做社會運動,沒有時間跟他閒扯,明咸就陪著倩蓮阿姨聊天。
他們真的有得聊,他們聊著九畹町的事:從她第一次看到他,聊到她跟立屏談戀愛,然後發生了都林事件,劉叔被抓,一連串不幸的事情接踵而來,立屏嫁給阿騰,倩蓮阿姨愛上了高揚,他說,她確實愛上她,那不是個人意志可以左右的,彷彿天地間有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在推動著,個人就像掉進洪流中,即使會游泳也只能順水而下,她不相信人有能力抵抗。
明咸在公司,聽到劉叔說,燕玲住院生產;他本來想去看她,還沒有去,就聽說她生了一個男嬰,母子平安,有年輕人陪著,他就不想去攪局了,他覺得他在洪家扮演的角色,已經沒戲唱了,該下臺,換年輕人去演;他不想跟燕玲再有什麼瓜葛,該想想,如何去過自己的生活。
明咸裝得跟戴麗娥很親密,公司的事,他都不管,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跑出去替倩蓮阿姨辦事,先辦護照,把她帶出國,再作打算。
他在替倩蓮阿姨辦理出國的這段時間,很緊張,不敢讓任何人知道。到了出國那天,他叫了一部計程車,帶倩蓮阿姨,直奔機場。
到了機場,辦完了出關手續,離登機時間還有一個多鐘頭,他們便在大廳等待。
遠遠地看到劉叔站在海關入口的屏障外面,他不想過去打招呼,劉叔好像也沒有看到他們。等登機時間一到,他只好扶著倩蓮阿姨走向海關入口。
劉叔就站在那裡。
明咸問道:「你怎麼也來這裡?」
劉叔沒有回答。突然明咸聽到背後有人大聲叫喊著:「爸,等等我。」回頭一看,原來是燕玲,劉叔等她跑過來,伸手一抱,抱進屏障裡面,搶先走到海關大門,拿出兩本護照和兩張機票給警衛看,迅速進去了。
後面跟著那個年輕人抱著小孩追過來。小孩喊著:「媽媽,」也想闖入海關,被警衛擋在外面。
明咸帶著倩蓮阿姨通關,登上飛機後,還很緊張,等飛機發動了,在跑道加速,起飛,到了一個高度,平飛,他才放下心來。
明咸轉頭看鄰座的倩蓮阿姨,她表情嚴肅,靜靜地坐著;他又前後左右環視了一下,看不到劉叔和燕玲。
飛機飛行的聲音嗡嗡地作響,壓不住他澎湃的思潮。
飛機終於降落在日本的國土,出關的時候,明咸還看到劉叔和燕玲,等走出機場大廳,人就不見了。
「這樣最好,他們來日本,根本不跟我無關,他們有他們的打算。」
明咸帶著倩蓮阿姨搭新幹線向北走,這個時候,北海道天氣最為宜人,他打算在扎晃住一陣子,順便尋找施錦隆。
他們到了那裡,四處打聽,沒有人知道這個人,明咸利用這段時間,跟他妻子伊藤京子連絡,也同時向老丈人伊藤先生求情,希望能夠讓倩蓮阿姨一起同住。
3
倩蓮阿姨到了日本,變了一個人,她在旅館裡會去大廳看報紙,找人聊天。有一天她拿著報紙,指著上面的一則消息對明咸說:「你上一次帶燕玲來日本旅遊的時候,住過涉谷。你看這則消息,說涉谷有一個女明星在衣廚裡上吊死了。」
「是自殺,還是他殺?」
「她是自殺!先前也有一個男明星也在衣廚裡上吊死了。」
「兩人有沒有關係?」
「好像沒有關係,最近日本不景氣,兩個人都是演員,沒有戲演,失業了,被生活所逼,走投無路,只好自我了斷,」倩蓮阿姨說。
「那個男明星怎麼不換工作?」明咸好像白癡問這樣的問題。
「你做董事長做慣了,不知道員工甘苦,你以為工作那麼容易找啊!」
這是他第一次被倩蓮阿姨罵,只好閉嘴了。
「那個女明星長期失業,有兩個兒子要養,壓力很大,這樣是她的選擇。」
「她有沒有結婚?」
「沒有結婚怎麼會有兒子?」倩蓮阿姨好久沒有跟明咸像現在這樣談過話,發現他這個人怎麼說話變成那麼沒有常識。
「那他丈夫幹什麼?」明咸又說了傻話,還好沒有被罵,只是這件事他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。
明咸想起了上次他跟燕玲去涉谷投宿旅館,看到一個女工作人員很像這個女明星,他就覺得很可惜,這樣的一個女孩子,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方?如果現在他跟燕玲談起,燕玲一定罵他多疑,想太多了,自殺的女明星不一定就是那個女工作人員。
明咸看到燕玲跟倩蓮阿姨對一件事情的看法南轅北轍,燕玲生在富貴之家,養尊處優,判斷對事情只是她個人主觀的想法,而倩蓮阿姨她遭遇到的苦難比這個女明星多得多了,但她都忍受下來,是什麼力量支撐她活下去?他不想問了。
回到東京,讓明咸最感欣慰的是,伊藤京子是第一次見到倩蓮阿姨,一見如故,她說,她從美國回到日本,在家裡的書櫃裡就找到一本畫冊,裡面有倩蓮阿姨的那幅裸體畫,畫得很逼真,她很想見到畫中人物的本人;她跟她父親去過臺灣,沒有機會見到。現在畫中的人物卻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,令她喜出望外。
伊藤京子熱烈地歡迎倩蓮阿姨到來。
倩蓮阿姨在日本住下來。伊藤先生特地來看她,他說,以前他去臺灣見過她兩、三次,印象極佳,他幫她弄到居留權,倩蓮阿姨就在日本住定了。
從目前的事情看來,名咸是日本人,又有伊藤先生在,倩蓮阿姨要深情入籍,辦理的很順遂,她跟每一個人都處得很好,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再去找施錦隆了,即使找到了人,施錦隆認不認人是個問題,而她對過去的情人也沒熱情,相見沒有多大意義。
明咸還是管自己的事,做自己該做的事,看到兒子成材,妻子對他很體貼,他覺得他不該再去煩臺灣的事情,去管臺灣的事業了,他全心投入日本這邊伊藤家的事業,扶持兒子繼承家業。
倩蓮阿姨的日語說得很好,個性隨和,在家裡又會幫忙做點家事,也會講故事給孫子聽,一家人處得很和樂。伊藤京子也經常帶她外出參加社區活動。她很會社交,見過她的人都喜歡她,伊藤京子覺得很有面子。
倩蓮阿姨天生麗質,受到伊藤京子細心的照顧,身體調養得很好,容光煥發,人見人愛,生活過得很愉快。她把以前的遭遇能忘就忘,不想重提。她跟伊藤家的孫子非常親密,這個孫子已經二十多歲了,未婚,外出的時候,帶她一起參加聚會。倩蓮阿姨跟年輕小朋友混得很好,大家都很喜歡她。
人家問伊藤家的孫子說:「這位阿婆是誰?」
伊藤孫子得意地說:「是我阿嬤啊!」
明咸是伊藤家的婿養子,在日本社會婿養子的地位如同嫡子,以前他在伊藤家的公司做過事,現在回去公司,他的舊屬下都還在公司,對他的能力都很肯定,他重新就任,很快就駕輕就熟,讓公司運作如常。
幾年後,戴麗娥又來日本,以政府官員的身分來訪,她就住到伊藤京子這邊來。
明咸是伊藤京子的丈夫,戴麗娥一點都不覺得驚訝,見面有如陌生人,禮貌性地寒喧一下,就避開了。
房子很小,倩蓮阿姨躲不掉,她卻能自在地陪伊藤京子招待戴麗娥。
明咸對戴麗娥仍然存有戒心,但他不想告訴伊藤京子,戴麗娥是何等人物,讓她們繼續保持著純潔的友誼,直到永遠。
戴麗娥回臺灣後很久,伊藤京子才轉述一些事情給明咸聽。她說,戴麗蛾仍然是林波公司的副董事長,董事長的位子懸空,人事並未變動,劉叔穩坐總經理寶座,程副總和李副總各司其職,公司運作還是一樣,很正常。明咸最關心的還是白薇,這個小人物,戴麗蛾提都不提,令明咸擔心。
明咸也有不可告人的事,放在心裡,但他不想再跟倩蓮阿姨談以前的事,只在搭JR的時候,不說話,沉醉在回憶中。
載麗娥跟伊藤京子說過,證實劉叔跟燕玲都回臺灣了,並且父女兩人一起出席董事會,從來不發表意見,不過見到其他董事他們也會禮貌性地寒喧幾句。
明咸聽到燕玲的這種改變,覺得是好事,而她大概無心接任董事長的位子,劉叔看起來,也不想讓她接,省得壓力過重,影響生活。
明咸很想知道燕玲是不是還跟那個年輕人住在一起?但戴麗娥並沒有提到,伊藤京子不知道,明咸也不方便透過別的管道探聽。
戴麗娥在日本期間,明咸把倩蓮阿姨帶開,讓她住到伊藤先生那邊,伊藤先生的老伴早就在美國過世了,目前他是鰥居,她跟倩蓮阿姨很有話說,在一起談話很愉快。
戴麗娥喜歡箱根,伊藤京子帶她去坐海盜船,去參觀箱根雕刻之森美術館,看羅丹的巴爾扎克的雕像。戴麗娥懂雕塑藝術,她們有同好,一到那邊便流連忘返,待待到美術館關門,回不了家,便到涉谷找旅館住下來,結果住了好幾天。
戴麗娥對伊藤京子說,她在臺灣看到網路報導,說涉谷有一個女明星,在家的衣廚裡自殺死了。
伊藤京子在日本沒有注意到有這則消息,她說:「為什麼要躲到衣廚裡自殺?」
後來伊藤京子跟明咸談起這件事,又提出同樣的問題,明咸覺得任何一件簡單的事件,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看法和感受,他不想跟妻子討論這種不幸的事情。
明咸知道戴麗娥這個人,不會對伊藤京子透漏半點她個人的情感,當然她不會提到她跟明咸曾經同居過。
沒有想到,戴麗娥跟伊藤京子說,明咸上次帶燕玲來日本也來過涉谷,在涉谷的旅館住過,但沒有提到那個女工作人員。
「妳見過燕玲嗎?」伊藤京子問戴麗娥。
戴麗娥沒有反應。
「聽說她長得很漂亮?」伊藤京子說。
戴麗娥回答:「很豔麗。」
戴麗娥說到這裡,再問就不回答了。
伊藤京子又說:「那次我趕去品川希爾頓大飯店會見我先生,也想看看她,她就不肯下樓。我沒有見到她,就離開飯店,回東京了。」
戴麗娥忽然說:「要不要我幫妳問候她?」
伊藤京子說:「隨妳,不過我不想再跟她扯上關係。」
戴麗娥回臺灣後,又過了好幾年,倩蓮阿姨才對明咸問起燕玲的事。明咸不知道燕玲近況,對倩蓮阿姨沒有什麼好說的。再過幾年,立鳳也來東京大學參加學術研討會,她打電話找明咸。
明咸叫她住到他家,也可以看看她母親,但她不肯,只好讓她去住旅館。
立鳳告訴他:「燕玲生產後就不再跟那個年輕人住在一起了,沒搬家一個人帶兒子,帶兒子,養育了幾個月,嫌煩,不想帶,把兒子丟出去,丟給人家養,又跟一個老男人同居。」
明咸好奇地問:「那個老男人是不是想來搶董事長的位子?」
麗鳳說:「很難說,人心難料,不過公司派系很多,鬥爭得很厲害,爸在公司裡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,一點權力都沒有,那個老男人想跟燕玲攀上關係,叫爸推薦他當董事長,很難!」
「叫那個老男人去認戴麗娥乾媽?」
「我看戴麗娥不是那種會動感情的女人,她才不會推薦任何人當她的頭,來管她,她才不會那麼傻。」
「那麼我問妳,燕玲跟那個年輕人生的小孩,誰在養?」
「是我在養,他不再是小孩子了,已經唸國中了,」立鳳說。
「我到現在還覺得我才為了這件事在煩,現在孩子真的有那麼大了嗎?」
「時間過得很快,孩子確實已經念國中了,眼睛一眨,一下就高中,一下子就大學,等大學畢業,我叫他來日本找你。」
「干我屁事!」
「孩子是你生的,」立鳳說。
「是那個年輕人的種,不要賴在我身上。」
「事實就是事實,狡辯沒用!」立鳳說,簡直把明咸惹惱了。
「那麼孩子冠誰的姓?」明咸問道。
「當然冠你的姓,而且戶籍上,你是生父,我是生母。」
「你們在玩什麼把戲,你可還沒有結婚就有兒子,這樣對你很不好吧!」
「我又不想嫁人,這有什麼關係!」
「怎麼沒關係,」明咸叫了起來。
「我早就嫁給你了。」立鳳不是開玩笑,鄭重地說。
「妳說什麼?」
「我說過,我非你不嫁,你非我不娶,我們打過勾勾。」
明咸聽了嚇了一跳,他又犯了不該犯的錯,真做孽。
立鳳不久就回臺灣,以後他們就沒有再連絡。
4
立鳳要離開日本的時候,對明咸說,燕玲沒有男人活不下去,令爸很頭痛(他們叫劉爸叫慣了,談話都這樣稱呼)。
「燕鈴根本不需要再生孩子,乾脆把她閹了算了,省得亂搞又懷孕。」明咸說,他很氣,不是開玩笑。
這個辦法的確是對症下藥,立鳳也很贊同,但誰能強制她去做手術呢?
立鳳說:「爸想要替她找一個好男人,能夠陪她一生,可是找不到,她已經被污名化,好男人沒有人敢娶她。」
「這樣不如叫她去當妓女!」
「現在她跟妓女也差不多,只是妓女找男人要錢,而她花錢找男人作樂。」
「我不相信那有什麼樂可言。」
「她有病!那是病啊!」
明咸問道:「現在跟她同居的那個老男人有什麼來頭?」
「我不清楚!可能她在街上隨便找一個肯跟她上床的男人回家,大概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吧!」立鳳鄙夷地說。
「會不會是左秘書那一類型的人?」明咸想確定那個老男人會不會是左秘書。
立鳳聽懂他的意思說:「不是!」
「最近有沒有思敏阿姨的消息?」
「聽說她在上海。」
「阿伯怎麼不去把她帶回來?」
「帶回來幹什麼?」立鳳說。
「思敏阿姨是他的老婆啊!」
「老婆是老婆,但敵不過那個看護,阿伯完全被看護控制住了。」
「老猴子實在很糟糕。」明咸稱呼老董事長老猴子。
「聽說阿伯經常挨看護揍。」
「為什麼不把看護辭掉?」明咸又問道。
「就是辭不掉啊!阿伯有被虐待狂!喜歡這個看護,沒有這個看護,他活不下去。」
「這個老不修毛病真多,難怪有一次他被看護打得半死,爸要把兇手送法辦,老猴子求情,爸只好放過看護。」
明咸在臺灣的時候老早就知道這些事,這次跟立鳳提起,談談算是把心裡的沉積已久的廢物清理掉。他不想再管這些鳥事,雖然他有心這樣做,還是不得清淨,從臺灣來的消息不斷地傳進他的耳朵裡,都是燕玲的事,他不聽也不行!聽了之後,心裡總是有些難過,畢竟是他的妻子,以前是,現在還是,他是孩子的媽,雖然孩子不一定他的骨肉,但戶籍上去是他的兒子,他很關心這個兒子的教育,是不是要把他接過來同住?日本這邊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,他關心是培養他如何接班,伊藤家的企業是祖傳的,明咸只不過是其中的一位轉承者,為了維持這樣的傳統,他對兒子的管教戒慎恐懼。
他不能再費心去管臺灣的兒子,臺灣的兒子有立鳳照顧,長大後如果成材,也不必當心他會不會出人頭地,燕玲會不會認這個孩子是劉家的子孫?不過他相信以劉叔的為人,這個孩子早晚會是康林公司的繼承人,除非整個公司被政府接收了,那也是這孩子的命,由不得人。
明咸在日本並非異鄉人他本來就是日本人,他找到了他生父的家鄉,可惜親人都過世了。他也設法尋找他母親與鞏叔,他們有沒有來過日本?是個問題,鞏叔是東北人,搞不好,他們是在東北。他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倩蓮阿姨,給他有一個安定的生活,當然他覺得對京子虧欠很多,他現在要扮演的是好丈夫,好父親,他很努力,這是他該盡的義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