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搞上了甩都甩不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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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年輕人迅速地逃離了虹來大飯店,轉進一條巷道,隨手招了一部計程車,便直駛別墅。平常他下班回來,天都亮了,拖著疲倦的身體,爬上山,看到棲息的地方,感覺回家了,可是今晚他的心情非常沉重,走進屋子裡,扭亮了燈,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知所措。他等她,希望她能及時趕過來,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,她得陪她老公回家,他只是做夢而已。
原來她是林波公
他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,越想越懊惱,幹他這一行,實在沒有臉見人。他回到臥房收拾行李,匆匆地離開了,下山趕去搭南下的火車。
火車沿著海岸線平穩地奔馳著,過不久,天色漸漸地亮了起來。他看到海水延伸到天邊,在晨曦的微光中,遠處仍然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霧霾,近處有防風林擋住了視野。火車越來越接近他的家鄉,他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。幾天前,他才意氣風發地寫信給他女朋友,告訴她說:「我在北部已經闖出了一點名堂。」他是有點誇張,卻也是事實,他想接她來臺北一起生活。
火車進入市區,鐵道兩旁的低矮木造屋此起彼落,迅速地往後退。這時有些人家已經在鐵路旁邊生起炭火來,到處炊煙瀰漫。火車進站了,旅客從月臺湧了上來,車箱內頓時擠滿了人,連通道都有人站著。他的座位旁邊站著一位女學生,火車開動的時候,身體稍微觸到他的肩膀,他敏感地回頭看她一眼,她怩忸作態,好像他侵犯了她。他乾脆站起來讓座給她。
「謝謝,我下一站就下車了,」他的這一舉動贏得了她友善的回應。
她不肯坐,他不好意思地又坐下來。
火車平穩地奔馳著,女學生身體碰觸到他肩膀的次數越來越多,人太多了,後來她被擠得只能用一隻腳站著,她便把身體趴在他的肩膀上。不久火車到了下一站,她要下車的時候,向他微微地笑一笑。
火車又開動了,下車的旅客很多,車箱裡的人數減少了。他換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著。這時快八點了,正是他熟睡的時候,但火車有規律的振動聲,吵得他無法入睡。
火車又進站,煞車的吱吱聲把他吵醒,也許他在做夢,往窗外一看,果然他的家鄉到了,於是他匆匆地下車,走出車站。
年輕人離開了火車站,就直接趕到附近的一所女子高中,太遲了,學生已經在教室裡上課,他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兒,不敢登記進入校園裡面找他女朋友,只好回到火車站,把行李寄存在行李櫃裡。
他的家鄉雖然有火車經過,但仍然是南部人所說的草地所在,以農業為主。商業區只集中在一條很短的街道,沒有多少店家。他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,花不到半個鐘頭,就沒有什麼地方好去了。他想,不如回家,看他的家人。他沿著一條植有鳳凰樹的小路走去,小路的盡端有兩家相鄰的日式房舍,都有竹籬,而圍籬的門卻是開敞著。他走進去他自己家的玄關,屋子的門鎖住,進不去,他便繞到後院,聽到隔壁屋子裡有人在談話,他從籬笆的缺口鑽了過去。
他女朋友的母親是寡婦,在鄉公所當雇員,他父親是小科長,是同事。白天他們應該在上班;他卻聽到他父親的聲音。想靠窗口近一點,正想跨過倒塌的籬笆,忽然想到他去偷窺別人家裡的秘密似乎不應該,知道真相幹什麼?無聊。
他回到街上,又走了幾條街道,繞來繞去,又繞到那所女子高中。他在附近盤桓了一下,看看手錶,現在才上午十點多,還是去找一家冰果店坐一坐,等待他女朋友放學。
冰果店是他熟悉的一位少婦開的,長得白白嫩嫩的,有幾分姿色。當他在唸高工的時候,她還未出嫁,附近的高工學生就像蜜蜂圍繞著蜂巢,放學後都跑來這裡泡妞。由於他們不用考大學,沒有升學壓力,每天都鬧到很晚,聽她爹聲爹氣地趕他們走,大夥兒才又笑又鬧,吃盡豆腐,一哄而散。
現在這些同學都失去聯絡了。
「好久不見啦!現在在哪裡高就?」冰果店的老闆娘跟他打招呼,親切地問道。
「我去臺北,」雖然他說話很低調,但他的表情還是令人覺得他很高傲。
「噢!好厲害啊!你真有辦法,」她很羨慕。
「我只說我在臺北,並沒有說我在臺北工作。」
「那你在臺北幹什麼?」
「陪女孩子玩啊!」他用戲謔的語氣說了真實的事情。
「你個性沒變,」她批評他。
「妳結婚了沒?」他知道她已經結婚了,故意這樣問她。
「我在你們唸高三時候就結婚了,你們這幾個壞蛋還說,如果我丈夫敢來冰果店露臉的話,要給他好看,害得他到現在還不敢來這裡找我。」
「妳回家,他就可以看到妳,幹嘛叫他來這裡亮相?他現在做什麼事?乖乖地待在家裡等老婆?」
「他不做事,那我們要吃屎!」
「我告訴你,他在電力公司上班,晚上才會回到家裡。」她得意地說,有這樣的老公,真的,值得她向人家炫耀。
「不錯嘛!妳嫁了一個好老公,」他說。
「不過我還是羨慕你能夠去臺北工作,我也很想去臺北住。」
「臺北並不好玩,妳想去臺北的話,我帶妳去,不過你就不能在這裡開店了。」
「開這種店綁得死死的,賺不了多少錢,我真不想開下去。」
「那跟我私奔!」
「你開什麼玩笑,規矩一點,看你真的一點都沒有變,被我先生聽到了,他會告你的。」
「他要跟我打架,我奉陪。」
「他不會跟你打架,他會告你,告你告到死!」
「我又沒有犯什麼法,要告我告到死。他是什麼人啊?」
「大有來頭。」
年輕人在臺北那種龍蛇混雜的場所混久了,見識過的人多了,提醒自己,人不可貌相,不能小看她老公,她老公也許是地方角頭,也許是專門害人領獎賞的特務爪牙,無論那一種都是可怕的人物。
「我好怕啊!」他說。
「怕就好了。看你變得很膽小,是不是去臺北被女孩子嚇壞了。」
「的確被嚇壞了。我很累,能不能讓我趴在這裡睡一睡,四點半叫醒我。」
學校還未放學,冰果店裡還沒有學生,他趴在桌上睡著了,到時候,老闆娘準時叫醒他。
他再坐一會兒,看到學生陸續進來了,冰果店開始熱鬧起來,他才去學校門口等他女朋友。
學校已經放學很久了,大部分學生都已經離開了,他仍舊站在那裡,眼睛像掃瞄器一樣掃過每一張從校門走出來的臉孔,就是沒有看到他女朋友。天色漸漸地暗淡下來,他走向教職員宿舍那邊,猜想她可能會去籃球領隊的家裡,他站在圍籬外面,看到屋裡的燈亮了起來,他懷疑她在裡面。
籃球領隊是訓育組長,經常帶隊去外縣市比賽,傳聞這位籃球領隊用外宿的機會跟女學生搞不倫之戀,聽說她女朋友是她老師的最愛,他越想越不對勁,很想去按電鈴,但提不起膽子來,又不敢靠近屋子,便在四週走動,又怕被人懷疑他是小偷在勘查地物,繞了一圈就離開了。
但他不知道去那裡?走來走去,他走向他女朋友的家,走過了橋,走到溪的另一邊,站在對岸觀看他自己的家和他女朋友的家,兩棟房子並立。他們兩家都還沒開燈,可見沒有人在,那他們會去哪裡?
天黑了,難道他女朋友還在練球嗎?不曉得哪一個地方能夠讓她練球?
以前他還在家鄉的時候,她有什麼活動都會告訴他,倘若要找她,立刻可以找到她,不過他去了臺北之後,兩人的關係開始疏遠,他們很少連絡,這次他匆匆回來,想要見到她,恐怕很難。
他坐在溪邊的草坪上,憶起童年往事。
有一次他們在溪裡戲水,只顧捕魚,不小心跌進較深的水窪,幸好掙扎一下就游到較淺的地方。他一手拉住她的衣領,把她拖上岸。他很害怕,而她卻毫無懼色。他們都把濕衣服脫掉,放在溪裡的大石頭曝曬,身體泡在水裡,直到太陽的威力減弱下來,他們才從水裡爬上岸,從石頭上拿起衣服穿上,他轉過身來看到她赤裸的胴體,她害羞地說:「你看到人家的身體啦!」
奇怪啦!他又不是第一次跟她在一起,她全身早就被他看遍了,哪一個地方他沒有看過,她還對他說這種話。
「把衣服穿上,太陽快下山了,我們非趕回去不可。」
「你要娶我!」
「我本來就要娶妳。」
「發誓。」
「不必發誓,我一定娶妳。」
他們把衣服穿好,他拉著她的手,一起涉水過溪,高興地回去各自的家。
下弦月高高地掛在鳳凰樹的頂端,夜色朦朧,他依稀可以看到她家的屋頂。他在這裡站太久,便沿著原路回到街上。現在離北上的最後一班火車還有一段時間,他只好在候車室等待。他這次回來,只想逃避見到
2
回到臺北已經清晨了,年輕人搭計程車直接衝到山上,回到別墅,一踏進圍牆的大門,就看到她的轎車停在庭院,心裡有點不安,她不可能這麼早就來這裡。他走進屋裡,以為她會在臥室裡面,卻看不到人影。
他脫掉髒衣服,準備洗澡,走到浴室門口,隱隱約約,聽到微弱的聲音。他再仔細一聽,確實有人在呻吟。突然警覺到事情不妙,趕快衝進去,發現她躺在地板上。
「
看她躺臥的旁邊有一瓶空了的安眠藥瓶子,他下意識地想到要替她洗腸,他跑去花園找到一條水管,把它插入她的喉嚨,開足了水壓灌水,她的肚皮脹得像氣球一樣,然後拔掉水管,用力壓,想讓她從嘴巴吐出東西,無效。他又到廚房拿了一個空酒瓶,用菜刀背敲破瓶底,將瓶口狠狠地插進她的肛門,再壓一次,突然從口腔,從肛門洩出來水和糞便,她肚子消了下去,他把地面上的髒東西沖洗掉,幫她洗澡,再把她抱到床上。這時她全身冰冷,呼吸微弱,已經不能說話了。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她,他害怕起來。
他用吹風機烘乾她的頭髮,然後用棉被裹住她的身體,他覺得她的體溫在下降,用手按摩著她的臉、手和腳,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她的脈博還很微弱,呼吸卻很平穩。他脫光了衣服,鑽進棉被,抱住她,用身體溫暖她。他妄想即使她就這樣死去,也要趁這彌留時刻,珍惜這份愛,不管後果如何,他不能逃避,他必須承擔最壞的後果。由於他一夜未眠,很睏,不久他也睡著了。
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,整個房間陷入了恐怖的黑暗中。他不敢起來,仍然躺在床上,抱著她,想著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,他知道他不管事情怎麼樣發展,他絕對脫離不了關係。如果她死了,牢獄之災一定難逃。想到這裡,他突然跳下床來,扭亮了燈,開始翻箱倒櫃,想找出任何他們交往的證據,可是他們不曾通信,不用手機,應該安了,坐在客廳的椅子上,思考如何避開刑責。
「沒有人知道我們交往,只要我離開這裡,刑警就查不到我了。」
不過他走之前,還想看她最後一眼,回到臥室,看她仍然像死人一樣躺在床上,他把手放在她的鼻孔處,試探一下,立刻縮回來,抓起她的手腕測試她的脈博,高興地喊起來。她睜開眼睛看了他一下,嘴角綻出一絲微笑,又閉上眼睛,睡著了。他摸摸她的肌膚,體溫已經恢復正常,她活過來了。
從廚房的櫃子裡,他找到幾罐雞精罐頭,不管她還是昏迷不醒,便強行灌食,然後替她按摩,他就這樣服侍她整個夜晚,到了第二天中午,她終於醒來了,只是體力很差。他幫她梳洗,扶她在屋子裡走動,親自下廚煮東西,不敢片刻離開她。
「小黃,謝謝你!」她開口說話了,這個名字是她前幾天才聽到的,現在用,由心裡發出來的。
他深情地在她臉上吻了一下,問道:「今天感覺如何?」
「麻煩你倒一杯水給我。」
他走進廚房,一邊從飲水器裝水,一邊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淚水。她活過來了,但她離家已經好幾天了,她老公找不到她,一定會報警,早晚會查到這裡來的,到時候,他會被逼問,他就不曉得怎麼說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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